原创 得一忘二 读译写诗 2023-12-07 19:12 发表于江苏
南非诗人布莱滕·布莱滕巴赫《读李白》
得一忘二 译
布莱滕·布莱滕巴赫(Breyten Breytenbach, 1939-)生于南非,白人,作家、诗人、人rights权斗士。他毕业自开普敦大学艺术学专业,然后成为种族隔离政策的反对者。1960年代从南非去巴黎,进而与一个越南裔法国女子结婚,因而违反了1949年以及1950年颁布的《禁止跨种族通婚法案》和《反道德法案》,成为南非的罪犯,被拒回国。他在法国期间组建了一个流亡者反隔离政策的组织,1975年潜回南非的时候被人出卖被捕,以叛国罪被判囚禁七年,1982年获释,并获得法国国籍,但是当然还是南非作家。他最为引人注目的是根据狱中经历写成The True Confessions of an Albino Terrorist 《白化病恐怖分子的真实告白》(1985年),后来写成一个三部曲。他起初主要用南非荷兰语Afrikaans写作,同时也用英文写作,如今开普敦大学访问教授,并在纽约大学教授创作。他已经出版诗集将近三十部,小说散文将近二十部。好多年前读译过他的诗,然后很多年没有关注他。去年又想到南非诗歌,再找到他的新作。本首诗译自他2002年的诗集Lady One: Of Love and Other Poems 《大夫人:情诗与其他》。

布莱滕·布莱滕巴赫(Breyten Breytenbach, 1939-)
《读李白》
白天的炎热浓厚、天空的潮湿
沉重,经过大汗淋漓的一日
就为了我们能体尝彼此
甜蜜的盐晶,在腹股沟结出珍珠,
经过街道上拥堵的纷繁嘈杂
以及汽油臭和腐臭发亮的水
划桨者站在他倒影之上划船
天堂在分叉的火舌之间颤抖;
劳工们推着重物挨过好几个钟头
或者兜售篮子里的水果,
那些精疲力竭的卖体力的工人脚板发黑
带着对食物的钻心回忆,
将自己麻木的身体躺倒在黑暗的小巷
那里的老鼠和蟑螂在垃圾堆里翻找——
他们在睡梦中歌唱,他们为自己的死亡奔忙
因为等到他们死了
谁会给他们这些无名的面孔烧香?
最高的榕树冠会随着微风轻颤
而上面的鸣禽却默不作声,微风会簌簌地
坠入下面叹息的枝条,漏进番石榴、红色的火焰木
和滇山茶,而茉莉花和金银花的甜味
弥漫进院子,晚开的黑珍珠花如雨点落下
街道因此变成一面镜子映照着夜晚
夜晚是一面镜子,留给亘古即有的放手:
在这座城市的花园里,你领悟了
树枝的颤动中有怎样的永恒——
而战争总在撕裂天际线
而没有手腿的乞丐
总穿着破烂的绿色制服,
血迹像陈年的汗迹沾染街道
当你背诵着乘法口诀表时
当你每天早上在你父亲空无一人的书房
吸入鸦片令人眩晕的余味时,那里睡眠都填满了
唯唯诺诺的低语
当你还骑着一支竹马
害羞得不敢笑出声
但是会用手影在墙上沿着裂缝
给想象中的玩伴描出短信时——
你能想象到有一天
我会为你写下这面黑色的镜子?
当你年过十五,开始把头发向后梳起
你不再蹙眉,当你发现
黄花纷落,洒满屋顶
像死去的蝴蝶或剥落的香粉
而是迅捷转过头去——
这些树有怎样的芳名?——
当洪水溅过堤坝,森林
被污染和战争的腐肉荼毒
战争,总是战争,当椰子树空落落地站着
而饥饿侵袭这片土地——
你是否会知道我想和你一道
犹如尘土犹如灰烬?
那些炎热与潮湿皆浓的年月
我还没在你面前现身
那还是一段旅程
我得如履薄冰,以免
倒在山关:我还在走向你的途中
猿声不住,犹如升腾向天的烟霭;
在你被解封的屋前,屋基被自由化为平地,
童年游戏的痕迹烙成绿色,犹如昨日的大门
长满了苔藓,而黄花
像饱餐和风的蝴蝶一样飞舞
汗水令你的睡脸化为一轮湿润的月亮——
为什么你还要为一个古老的离别抽泣?
在你醒来前,给我写一封信
我就会来见你,哪怕道路黑暗
通向往昔的深处,一路通往
长风沙:看啊,就这一页上
你还骑着你的竹马在小道上慢跑……
——西贡,1995 年 12 月 18 日









